父亲节到了,又想起父亲。
打开了家庭相册,翻拍了几张父亲和家人在一起的照片,久久凝视着父亲,默默无言中是一生的回忆……泪眼中是纯粹的想念,想念之后还是想念……
父亲已经走了15年了。但每每忆起,一切仿佛都是在昨天,如同在眼前一样。许多时候,只能仰望星空,在心里说一句:“爸,老儿子想你!”
父亲很艰辛:12岁失父亲,18岁没母亲。解放前闯关东、到塘沽打工、下煤窑卖苦力。新中国翻身做主,文革回乡务农;
父亲很温和:朴实善良,非常柔弱,对长辈孝敬。善与人相处,不与人争执吵架,对孩子从不打骂,是标准的慈父;
父亲很好学:只念过三年书,后经过努力学习,刻苦钻研,创作了大量的文学、曲艺、戏剧作品,成为开滦著名的“葛快手”;
父亲很谦虚:当选唐山市第三届人民代表,是4名代表中唯一的工人作者。在文代会上作典型发言,但从未张扬过;
父亲很勤奋:创作剧本《9596掌》,在全国开工人写工人、工人演工人、工人赞工人之先河。手中的笔握了60年。
父亲很忠厚:对党对国永远讲忠心,对家庭对事业永远讲忠诚。在生活和工作中总是严于律己,宽厚待人,始终如一;
父亲很仁义:宁肯自己吃亏,也要为人着想。在关键时刻常常“雪中送炭”,帮事助人。甚至借出去的钱物都没了“账单借条”;
父亲很幽默:慢声慢语中娓娓道来,把人生的感悟变成了笑话、故事、相声、歇后语。把生活中的幽默化作生活中的快乐;
父亲很简单:掘进工出身的开滦老板子,从不会拐弯抹角去算计什么,曲直优劣原原本本,有一是一,不用心计;
父亲很踏实:说话办事搞创作,说到做到靠谱,从不虚张声势言过其实。埋头苦干,说那儿做那儿实实在在;
其实,父亲的一生,就是“忠、孝、仁、勤”家风的“教科书”!
父亲大名:葛庆成。他是我永远的怀念!
2011年6月,灯下的夜晚,我再想父亲时,拿笔写下《拥抱老爸》。一气呵成后,参加了全国精短散文大赛,获得了二等奖。
老爸是一个干巴老头儿,个子不足1米7,走在人堆儿里绝对不显眼儿。我俩站在一块儿,他比我矮一头。老爸是一名矿工,在井下干了一辈子。他和老妈养育了5个儿女,早已过了钻石婚。老爸的性格柔弱,凡事都先替别人着想。这么多年没听他说过脏字儿,记忆中他从不打骂我们,但骨子里却有一股韧劲儿。老爸只念过三年书,手中的笔却握了60多年,写出了几百万字的作品。
因为我是老儿子,打小儿就与老爸有特殊的感情,或在怀里,或在肩头,或在背上……和老爸的心贴在一起,老爸就是一生的依靠!长大后我就想着,我要拥抱老爸,也是“回抱”!
1979年秋,国家为我们落实了政策,全家从农村返回城里,从震后的简易房搬进了楼房。一天,老爸下井回来,我禁不住抱起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儿,老妈和家人都笑了,他也微笑着有点嗔怪。
2003年10月,家搬到了市里。每到年节,我都要拥抱老爸,可他总是和我握手说:“我是中国人,不兴外国礼!”
2008年6月,当我从汶川救灾回来,一进家他就抱住我,顿时眼圈儿红了,抬头看着我满脸的胡子,他啥也没说。
去年1月11日,老爸查出得了顽症,第二天就住进了医院。每天去看他,一见面我就张开双臂,他也和我一样,老远就冲我过来,但他的两臂是直的,攥着拳头、摇晃着脑袋,像个小孩儿撒娇,我心里有一种快慰和寄托。这时病房里静静的,仿佛听到了两颗心在跳,闻到老爸身上特殊的气息,看着他花白的头发,抚摸他并不宽阔的后背,我就像回到小时候,回到陡河岸边的小村庄,看到他挨批斗;看到他冒着大雨,在泥泞的路上偷偷拉着车,用大米去换猪料为家人糊口;看到他在大地震中带伤扒人……这个瘦弱的身躯,扛起了一个七口之家。老爸的脊梁就是一道山魂,父爱如山了啊!离开病房,他总是和我再抱一会儿,把我送出来再挥挥手。这时我都不敢回头,怕有一天看不到他瘦弱的身躯。
一次,我想请中医给他诊脉,他急了!怕医院不便。我在电话里说话起了高音儿,他马上“软”了,我心里却不断自责。傍晚赶到医院,一进门儿,他直看着我,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儿。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一下将老爸抱住,他把头埋在我的怀里。我哭诉着:爸,对不起!老儿子惹您生气了。老半天,我为他抹去泪水。其实他是怕给儿女添麻烦。我说您老人家把一切都给了儿女,我们用一生都无法报答呀……
打那以后,再和老爸拥抱,我们总是紧紧地多抱一会儿,仿佛都怕失去对方。
两个月后,84岁的老爸真的走了。
这事儿已经快一年了,我却翻不过这座大山!每到午夜,我都在眼泪中复述与老爸相拥的每一个细节,他走不出我的心啊!
现在,我只能捧着老爸的名字,拥抱他给我们留下的一切……
葛昌秋